秘术(1 / 1)

入夜。

崖壁上的冰锥如利齿倒悬,席玉数到第七根时,铁链终于被药水蚀断了。

她盯着自己泡得发白的手腕,那里新结的痂又裂开了,混着脓血滴入墨绿色药池。三年来,这方七尺见方的池子吞了她太多血,多到能养出一池毒莲。

“阿玉。”

石室铁门吱呀作响,阴九幽枯瘦的身影被壁上火把拉得老长。她掀开头上的帽兜,露出一张惨白的脸,头上的青丝已经变为白发了,唇色却格外鲜艳。

她上前轻柔的抚摸席玉的脑袋。

“乖乖,喝药了。”

铁链哗啦作响,她垂首露出半截苍白的脖颈:“师傅。”

“好孩子。”阴九幽冰凉的指尖抚过她颈侧血脉,“这是这个月最后一抹的蚀骨香了,差不多要练出来解药了。”

药盏抵到唇边时,席玉在氤氲热气里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。七年了,从席家满门被屠那夜起,她为了报仇,不惜拜了这个怪物为师,只为学的她的换脸术和毒术。

如今她的药也快练成了,席玉的语气不免有些轻快。

“师傅,你说药练好的话,就可以教我了,还有多久啊。”

面前的女子只是幽幽的笑,不容置疑的将那要往她嘴里送。

“快了快了,再多等几日吧。”

喉头滚动,她咽下比黄莲还苦的药汁。腹中立刻烧起一团火,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里钻。这次比以往都痛,像有千万只毒蚁在啃噬骨髓。

席玉忍不住惨叫出声。

束缚双手的铁链哗哗作响,竟然有些松动,阴九幽上前把铁链解开,席玉像是忍耐不住,无意间竟把她撞倒在地,药盏落在地上,砸的稀碎。

“师傅。”她气若游丝,“我好疼……”

阴九幽温柔的从怀里拿出手绢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,语气轻柔。

“好孩子,再忍几天吧,很快就要结束了。”

席玉含泪点头,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,听着阴九幽的脚步声越走越远,随后挣脱了身上的锁链,顺着地道爬了出去。

她不能再等了,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五年了,忍受着痛不欲生的折磨,阴九幽却一直不肯将《易颜经》传授给她,既然如此,那她便自己去找。

席玉日日忍受蚀骨之痛,只为学得师父阴九幽的换脸秘术,去报那血海深仇。

她小心地从石室逃了出来,秘籍的话,她就只找到了上册放在师傅的炼药房里,还有下次一直怎样都找不到。

席玉小心沿着石壁寻找,来到炼药房时,却隐约听见了师傅的说话声音。

药庐外,阴九幽的声音低低传来——

“七月初七,血月当空,正是换脸吉时。”

席玉屏住呼吸,放低自己存在。

“那丫头……真能成?”另一人嗓音嘶哑,像是刻意压低了声线。

阴九幽冷笑:“她不过是个药人,养了三年,血肉早已浸透百毒,最适合做‘易颜丹’的药引。”

“那她的脸……”

“剥下来,给如颜用。”

云夙浑身血液骤然冻结。

原来……她只是药引。

原来……师傅从未想过教她换脸术。

原来……她这三年的痛苦,不过是为了给原如颜铺路!

席玉紧紧的握住拳,既然如此,那她便自己伸手去夺。

翌日清晨,席玉刚拖着溃烂的身子爬出药池,房门便被一脚踹开。

“贱婢,滚出来!”

原如颜一身锦绣华服,居高临下地睨着她,唇角勾着讥诮的笑。她是阴九幽的掌上明珠,自幼娇纵跋扈,对席玉更是百般折辱。

“师姐。”席玉低眉顺眼,嗓音沙哑。

原如颜嗤笑一声,猛地揪住她的头发,迫使她抬头。

药汁泼在脸上时,席玉听见了自己皮肉灼烧的声响。

“哎呀,手滑了。”原如颜捂着嘴笑,金丝绣蝶的袖口扫过药台,故意将整排青瓷瓶扫到地上。

席玉跪在地上,垂眸不语,三年来,她背上新伤叠旧伤,早攒不出半块好皮。

除了阴九幽炼药留下的疤痕,便是原如颜对她的虐待,但是她都忍过来了,只是为了学得《易颜经》报仇。

但昨日发现这一切都是个笑话,阴九幽根本就没有打算传授给自己,甚至自己还成了她的棋子。

“哑巴了?”绣鞋尖挑起她下巴,原如颜俯身时,席玉闻到她袖中藏的甜腥——是师父刚炼成的玉容膏,用她的血做药引。

“师姐。”席玉垂眼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金铃铛,“戌时师傅要查功课。”

原如颜嗤笑一声。

“那又如何。”

窗外惊雷炸响,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石阶上。席玉瞳孔微缩,想起昨夜偷听到的——师傅说七月初七血月当空,正是换脸吉时。

原如颜见她沉默,伸手过去,指尖滑过脸颊,指甲深深的嵌入血肉。

“倒是个美人胚子,模样生的倒是好看。”

席玉没吭声,任由鲜血顺着下巴滴落。

原如颜见她逆来顺受,越发得意,抬手便是一耳光——

啪!

席玉打的偏过头去,嘴角渗出血丝。

“怎么?不服气?”原如颜冷笑,“一个家破人亡的贱种,也配学我娘的秘术?”

席玉缓缓抬眸,眼底暗潮翻涌。

“师姐教训的是。”她嗓音极轻,却字字如刀,“若我不配,天底下也没有人能学得会了,因为师傅根本教不会你这个蠢材。”

原如颜一怔,这是第一次席玉敢反驳她,甚至还辱骂她,随即大怒,扬起手臂,甚至想继续打。

这一次,席玉没再忍。

她猛地扣住原如颜的手腕,指间寒光一闪——

“啊——!”

原如颜惨叫一声,踉跄后退,手腕上赫然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!

“你……你敢伤我?!”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。

席玉缓缓站起身,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。

“师姐,你知道什么叫‘药人’吗?”**她一步步逼近,嗓音低哑,“就是……百毒不侵。”

原如颜面色骤变,转身就要逃——

席玉一把拽住她的长发,狠狠掼在地!

砰!

原如颜额头撞在石阶上,鲜血横流。她惊恐地挣扎,却被席玉一脚踩住脊背。

“师姐不是说我家破人亡的贱种吗?”席玉俯身,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,“不如……让我们变成一样?”

原如颜终于怕了,尖声哭喊:“娘!娘!救我——!”

席玉冷笑,指间毒针抵上她的咽喉。

“师傅救不了你。”她轻声道,“因为今晚……她也会死。”

当夜,阴九幽回到药庐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——

原如颜被铁链吊在梁上,满脸血污,喉咙上横着一把薄刃。而席玉,正坐在阴影里,指尖把玩着一本染血的册子。

《易颜经·上卷》

阴九幽瞳孔骤缩。

“放了她。”她嗓音阴沉,袖中暗器蓄势待发。

席玉抬眸,唇角微勾。

“师傅,您教过我——”她指尖轻轻一划,原如颜颈侧顿时渗出血线,“毒,要下在对方最痛的地方。”

阴九幽面色铁青。

“你想要什么?”

席玉缓缓站起身,眼底寒芒如刃。

“换脸术。”她一字一顿,“全部。”

“师傅,你也是知道我的才能的,除了我,天底下再也没有人能够精通这个换脸术,而且你也是我母亲的旧友。”

“为何就是不愿意传授给我呢?”

席玉语气疑问,刀刃却离原如颜的脖颈更进一步。

阴九幽看着她温柔的笑,语气森然。

“因为我想让你们都死,旧友又如何!到后面还不是反目成仇,害我沦落至此,你们都有错。”

窗外闪电劈落,照亮地牢墙上挂的十几张人皮面具。阴九幽佝偻的背影突然挺直,袖中滑出三枚透骨钉:“你以为...”

透骨钉擦着耳际飞过时,席玉已经拧断了原如颜的左手小指——那根戴着翡翠指环的手指。阴九幽的惨叫比想象中动听,她想着,又掰断一根无名指。

“如颜,是丞相的女儿。”阴九幽冷冷的吐出一口气,密室里烛光昏暗,席玉只能看得到她鲜红的唇,一字一句。

“当年丞相抛妻弃子,把我卖入青楼,恰逢将军归来。”她双眼不甘的瞪着伏倩,语气嘲讽,“是你娘凯旋归来了,我向她伸手求救,她看到了我,明明只需要一句话的事,就能把我拉出这个魔窟,她却头也不回的走了……”

“你说,我不该恨你吗……”

席玉懒得跟她废话。

“对于当年的事,我已经不关心了,现在你的女儿的命在我手里。”

“地宫。”女人终于瘫跪在地,“下册在……寒潭地宫……”

席玉踩住师父颤抖的手,从她腰间摸出青铜钥匙。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前,她听见自己说:“多谢师父。“

地宫深处,阴九幽取出一只玄铁匣。匣中铺着猩红绸缎,上面静静躺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——剥颜刃。

“换脸之术,需先剥皮,再续筋,最后以药固形。”她枯指抚过刀刃,“你若受不住,会活活痛死。”

席玉面无表情地褪去上衣,露出遍布溃烂疤痕的后背。

“开始吧。”

阴九幽冷笑,刀尖抵上她的耳后——

“啊——!”

剧痛如烈火焚身,席玉咬碎了口中的软木,鲜血从唇角溢出。刀刃沿着她的脸廓游走,一寸寸剥离皮肉,鲜血顺着脖颈浸透衣襟。

阴九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

“痛吗?这不过是个开始。”

她死死攥紧拳头,指甲深陷掌心,却一声不吭。

这些都不算什么,只要她学会了,再加上这几年当药人学会的毒术,就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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